下雪了。
不过南方的雪跟北方的燕山如席雪总归是大相径庭的。雪是欢愉的、随性的。它们从云层的缝隙里偷溜出来,淌着凛冬的风,在不规整的赛道滑出肆意的轨迹,从高山到平地,一呼一吸地跳跃着,吐露出逸逸仙气。一片片似有若无、或大或小、翎羽飞阁的雪花途径倾斜的屋檐、堆满棉被的天台、光滑的电线杆、馥郁扑鼻的梅香、《初雪》的音符、深绿的沉睡着的草甸,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大地,一瞬地闪烁,消融在无言里,留下模糊的泪痕和难以言明的情愫。
雪似想着素裹山河纷纷扬,用一次亲吻唤醒迟钝的方圆几里。但孤自的爱意便足以将雪燃烬,又何以飘落而堆积?
可雪还是不声不响地降临。随后消散在白茫茫的寒风里。
大抵是运气不好,等我起来已经十一点半,雪已经下了许久而有些倦怠了,零零散散兀自跳动着。待匆忙吃完早午饭,我便裹着厚重的羊羔毛外套下楼了。这时的雪花消极怠工,已经小到相机不怎么拍得出来,不过在眼睛里依然飘飘然。
我抬头看雪,极力想辨清它的来处;它不声不息地正巧落在我的唇上。我想起俗套的说法是雪花在亲吻我,我倒觉着是我在亲吻这个世界,亲吻雪花途径的每一处、每一人、每一种复杂而饱满的情绪。我用指尖抚上下唇,却只剩下淡淡的一点水迹。我伸开手,挽救一片下坠的雪花,感受它在触碰到我的那一刹即刻融化的生命。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,温柔而坚定的,特别的浪漫而残酷。
漫无目的走在花园里,我想起我初三时的那次大雪。雪已经厚到积起浅浅的一层,可以打雪仗和堆雪人了。那是在学校里,自然下雪又被赋予了更崇高的情意。理所当然地,我们在大课间时疯涌下楼。当时跟好朋友大吵一架,导致玩得很不尽兴,现在还记忆犹新。想着后面一定有更大更好的雪,不过至今好几年,再也没有一场初雪如那次那样轰轰烈烈。有时候不经意地错过可能就是长久的遗憾。不过所幸好朋友们至今仍在我身边,我总觉着有他们在就胜过一切良辰美景。
这是我今年的第一场雪,我把它分享给特别的人。歌词里唱着“第一场雪下起的午后,想和你分享感动,却沉默对着话筒”,我还是学着雪花的勇敢,拍下蹩脚的照片,编辑简短的文字,把初雪的感动分享给特别的人。初雪的感动除了本身的生命之美与无畏的勇气,可能就在于看到那一刻心里总会浮现一个或几个人,会惦念他,好奇他此时此刻又是如何,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把初雪分享给他,告诉他我会在每一个惊喜的小瞬间第一个想到你。而我希望你亦是如此,请别让我成为飘零的雪花。
站在寒风小雪里久了多少有些难受,我便轻轻回去了。我没有留下什么痕迹,雪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